小黄

【相二】苦瓜 chap.9

情人节，给大家带来没有甜甜也没有肉肉又短短的过渡章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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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要被外派这件事情二宫的本能是抗拒。脑筋灵活的他，一下次给自己想了不下二十个理由。

比如担心现在在东京的客户会流失。

比如好不容易培养起两三个得力的亲信就这样浪费了。

比如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边的市场环境。

比如不确定自己的英文是否足够应付高强度的工作。

比如……

他知道这些都是比如。

二宫和也不愿意离开相叶雅纪。

二宫和也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相叶雅纪。

二宫和也不知道怎么离开相叶雅纪。

这些才是他的真心话。

他离开小林常董的办公室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，缩进了巨大的真皮座椅里。大本递了一杯咖啡给他问：“常董找你干嘛？”他摆摆手对她说没什么，然后喝了一大口咖啡。

咖啡是按大本自己的口味做的，加了女性喜欢的焦糖。并没有相叶煮的好喝，他想。

二宫一直留在办公室里加班，直到所有的下属都准备下班。下属们都觉得奇怪——现在并不是项目的修罗期，就连基层分析员都完成了手上的工作，更何况二宫这样的VP，早就应该是去银座的酒吧喝一杯的时间了。

但是二宫只是戴着他的眼镜一言不发地在自己的座位上盯着屏幕，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，冷淡地和离去的下属打招呼：“大家明天见。”

“二宫桑注意休息哦。”大家三三两两地离开了。

二宫把之前和纽约分公司往来合作的项目的资料调出来看着。当时是别的VP负责的，他并不熟悉。已经续过好几次的咖啡又已经凉透了，他正在挣扎要不要起来煮时，电话响了，是他私人用的那支手机。

相叶雅纪高中毕业的标准照在手机屏幕上晃动着。

“喂。”他接了起来。

“还在加班吗？”相叶有点沙哑的声音顺着电波传来不太真切：“要不要我来接你。”

二宫抬眼看看时钟，正指向十一点二十分。

“哎，好吧。”他说：“我在办公室楼下等你。”

他关了电脑，穿上大衣，关了办公室的照明又落了锁，然后下了楼。深夜的写字楼里安静得吓人，尽管大堂还是灯火通明的，但二宫能听见自己的皮鞋跟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。他犹豫了一下是在大厦里面等还是出去等，但和保安大眼瞪小眼未免过于尴尬。于是他还是走出了大门，坐在门口的花坛边缘点了一根烟，一边哆哆嗦嗦地抽着一边等着相叶。

自家的灰色小轿车平稳地开到了他跟前停下，靠人行道一侧的车窗被摇下来，司机先生坐在驾驶座上对他说：“上来吧小和。”

司机先生穿着宽松的黑色毛衣，戴着框架眼镜，栗色头发散乱着，好看得像个模特。

二宫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，慢吞吞走过去打开了车门坐下，关上车门系好了安全带。

相叶不发一言重新发动了车子汇入东京的灯海里。

“你今天都干嘛了？”二宫懒洋洋地问。

“干什么了……在酒店呆到了十一点多泡了个澡，难得住这么高级的酒店。”相叶笑笑：“下午回了实家一趟，弟妹居然已经开始在店里帮忙了。”

“不用这么急吧，还是新媳妇呢。裕介也真是的。”

“可能想好好表现表现呗。”相叶不怎么在意地说：“你呢？工作顺利吗？”

“我今天啊……”二宫拖长了声音，眼睛望着窗外的车灯，不确定要不要告诉相叶关于去纽约的可能性。

“唔？”

“普普通通。”他把话咽了回去。

相叶“嗯”了一声，没再接话。

车载收音机里播放着有名的政治家的献金丑闻。二宫把额角贴在车窗上，眼睛有些刺痛。

什么时候开始，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得这样敷衍了？无论是闲聊，吐槽，争吵还是调情，都娴熟地控制在对方能掌握的范围之内。

他知道相叶也察觉到了他有话没说。他知道相叶不会问。他知道相叶不问是因为相叶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。

十几年下来，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都熟悉到变得简单明了，让人既感到温暖，又觉得厌烦。

相叶靠在床头翻着Jump时，二宫草草冲了个澡，换上当做睡衣的卡通T恤和大短裤走了出来。露出来的白皙的四肢和领口上方，隐约能见前一天晚上相叶在他身上肆虐的痕迹。

“这一回有意思吗？”二宫打着呵欠，询问他们一起在追的漫画连载的进度。

“一般，后续发展和你上次猜的差不多。”相叶把连载的第一页折了起来放在二宫枕头边，二宫摇摇手表示明天再看。这一整天体力脑力消耗都很大，他像个快没电了的机器人一样，动作僵硬地爬进了被窝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。

相叶伸手关上了灯，隔着被子抱了抱二宫。

“嗯？”

“我明天又要去地方巡诊，这次就一个星期。”

“嗯……怎么？你又想做？”

“不是，说什么呢。”相叶拍了他一下：“要更新合同，对方叫我带印章过去。我的印章放在哪？”

二宫困得不行，用脑袋拱着枕头：“在……放存折那个抽屉……你明天自己去找……”

第二天早上相叶醒过来的时候，身边已经没人了。床头柜上闹钟显示的时间是九点五十，二宫应该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。他的枕头上丢着那本Jump，封面上贴了个便签，二宫用歪歪扭扭的字在上面写了他对剧情发展的预测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相叶一边读着便签一边赞同地对自己点点头。

破天荒地，二宫居然在餐桌上给他留了早饭，虽然只是吐司面包。

相叶把吐司面包塞进嘴里，一边嚼着，一边去二宫的书房找印章。

是在左手边的第二个抽屉吧，放存折的抽屉。他把抽屉拉开，手伸进去掏了掏，找到了自己的印章盒，刚要关上，看见摆在一叠存折最上面的，是写着他们两个人名字的联名存折。

相叶突然起了好奇心，想看看两人已经攒了多少钱，翻开了那本存折。看清最末尾的数字时，他的血几乎都凉了。

那是一个小得惊人的数字。

相叶一下子混乱起来——是怎么了，他俩破产了？小和欠了赌债？不不他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。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，又去看抽屉里的其它存折。

排在第二本的存折封面上写着相叶雅纪的名字。他深呼吸了一口，翻开来看——末尾的存款额，又高得让他有点吃惊。

相叶愣了。

他记得几年前他们一起去银行开设联名账户，在柜员有点奇怪的眼神注视下拿到了印着两人名字的存折。他记得当时他们说过，把挣到的钱都放在这个账户里。他们要一起挣钱一起花因为他们是一起的。他记得二宫对他说“理财还是交给我吧”，他记得自己把自己个人账户的密码和印章也全都给了二宫。

相叶盘腿坐在了地板上，对照着两本存折，动用他早已放弃的数字知识，仔仔细细地比对着每一笔交易。

他挣的钱，都一笔一笔打在了他们的联名账户上。

然后这些钱被一笔一笔地转到了相叶的个人账户里。

可是金额仍然高出了不少。

他翻了翻抽屉里的文件夹，看见了一叠叠复杂得他平时根本不愿多看一眼的文件。有用他的名字购买的理财产品，有用他的名字投资的债券，甚至还有一些登记在他名下的股票。

的确有的时候二宫会拿些乱七八糟的文件给他，他总是照单全签。

相叶默默将文件夹和存折放回原位。

二宫在帮他理财。

不是管理他们两个人一起的财产，而是分别帮自己，和帮相叶雅纪，各自理财。那个印着两个人的名字的联名存折，在二宫的抽屉里像一个过家家酒时的玩笑一样。

相叶雅纪从来没有觉得如此茫然。